昔日地産行業叱咤風雲的企業話事人,也要在低潮時接受命運的安排。
觀點網 楊铿與林騰蛟相遇在至暗時刻。
5月30日晚間,*ST藍光發布公告稱,上交所決定終止公司股票上市,不進入退市整理期交易;幾乎在同一時期,林騰蛟所打下的陽光城江山,也已經鎖定退市結果。
截至5月31日,ST陽光城股票收盤價0.52元,已連續13個交易日均低于1元/股。也就是說,在交易所規定的20個交易日内,已經無法重新漲回1元以上。
據ST陽光城方面所披露公告,預計連續20個交易日低于1元/股,股票可能被深圳證券交易所終止上市交易。
昔日地産行業叱咤風雲的企業話事人,也要在低潮時接受命運的安排。
陽光城的晴天
林騰蛟的掘金之路從一張明星照開始。
或許是在向15歲時的榜樣企業家、慈善家陳嘉庚看齊,1988年高考時,林騰蛟進入對外經貿這個商業啟蒙專業。
腳步剛邁進校園,心思活絡的林騰蛟便找到了向校内學生售賣影視明星照的門路,不到一年時間里,林騰蛟的流動明星照貨攤從校内走向附近各大中專學校,也在周邊學生圈内打響了名号。
當然,林騰蛟不會一直守着明星照片尋求商業成長,不斷尋找更賺錢的生意才是出路。大學往後的日子,林騰蛟又聯合校外合夥人開設過大衆錄像廳、創辦過宴請聚會的大酒樓。
不過弱冠之年,這個出生于福建閩侯縣的男孩已搖身變為校内“經商天才”。
林騰蛟並不滿足于此,1992年大學畢業後,他将酒樓生意轉交予他人,留學去了“偶像”陳嘉庚發展事業的大本營——新加坡。
此時的林騰蛟並不知道,一座商業帝國将由他開啟。
1995年,正值地産行業潮起,留學歸來的林騰蛟進入福州陽光控股集團工作,負責“陽光假日大酒店”項目的建設,並在廈門開發了首個住宅地産項目“陽光新城”。
兩年後,創業小有成就的林騰蛟于福州實驗性地開發了一座名為“陽光城”的小區,也正是這宗項目,奠定了陽光城集團房地産開發的基礎。
2002年,林騰蛟将陽光城上市提上了工作日程,成功收購了一家名為石獅新發的上市公司,憑此完成了借殼上市的任務。
上市後的陽光城,早期並未将眼光放眼全國,主要活動範圍還局限于福建區域周邊,而銷售情況也屬于不溫不火的狀态。彼時,陽光城整體土地儲備放眼地産界並無太大優勢,林騰蛟在見證萬科等企業的成功經營模式後,也決定借鑒一把,開啟全國化的高周轉經營路線。
2012年,林騰蛟做出了總部遷移的決定,從福州正式遷到上海,将觸角伸向全國。同時,又從多家知名地産企業中挖掘人才,最為著名的包括有從萬科及龍湖出身的張海民、陳凱,以及碧桂園背景的朱荣斌、吳建斌。
張海民、陳凱時代,陽光城開啟了規模擴張之路,2012年至2016年間銷售數據高速增長,迅速跻身頭部。于2016年,陽光城擠入世界五百強企業,排入459位。
林騰蛟在這股勁頭上又加了一把火,請來了碧桂園兩位大将朱荣斌、吳建斌。
“選擇陽光城,就是我後半生的職業生涯想要追求更多的成就感。”朱荣斌在入職後曾表示,要将陽光城作為最後一站,與前同事吳建斌一同,扛起陽光城的銷售業績。
“雙斌”加盟後的兩年間,陽光城業績再度上漲,2019年銷售額超過2000億元規模;2020年達到頂峰,全口徑銷售金額錄得2180.11億元。
多雲轉陰
頂峰過後是瓶頸,林騰蛟依舊想要突破,于2020年引入了泰康繫入股。
但現實殘酷,2021年陽光城業績不斷下跌,淨利潤已成負數。泰康方面相關高層也陸續離職,于同年12月,泰康繫減持合計9.41%股份離場。
為穩定陽光城的經營,緩解債務壓力,林騰蛟先後将陽光城旗下龍淨環保、陽光智博服務股權進行轉讓,又出清了所持興業銀行股份,辭去該行董事職位。
“不會抛下員工,在關鍵時刻要同舟共濟。”林騰蛟沒有選擇在危急時刻躺平。此後,陽光城在外債方面繼續尋求要約交換,對于展期後發行的新票據,除了母公司外,林騰蛟還加上了個人擔保。
2021年11月,陽光城三筆境内債券展期方案獲得通過,同期2只美元債展期也獲得通過。但這並不代表林騰蛟與陽光城走出了劫難,流動性危機還在繼續。
當下,陽光城的困境依然。截至2023年5月中旬,陽光城到期未支付的債務本金647.32億元,其中涉及擔保事項的已到期未支付債務本金累計245.62億元;境外公開市場債券未按期支付本金累計22.44億美元,境内公開市場債券未按期支付本金累計194.75億元。
截至5月31日收市,陽光城股價已跌至0.52元/股,退市倒計時。
藍光斜陽
與林騰蛟不同,楊铿90年代已經坐上了成都工程機械集團技術開發部主任職位。不過相似地是,他與林騰蛟都不是安于現狀的普通員工,有着弄潮時代的基因。
就這樣,楊铿來到成都市青羊區玉沙路,将一棟舊民房作為企業根據地,注冊了一家成都市西城區蘭光汽配廠,專門出售汽車零配件。
這家汽配廠就成為了藍光發展的濫觞。
1992年,楊铿在一次外出考察中有所覺悟,認為房地産市場之春将至,回到成都後立即決定成立蘭光房屋開發公司,将眼光轉向商業地産這條業務線。
三年之後,林騰蛟留學歸來,而楊铿旗下的蘭光也建成了第一宗商業地産項目——26層的春熙路藍光大廈。
1994年春天,前國務院副總理錢其琛到成都視察,注意到了這座具有蓉城特色的藍光大廈,特别為其題字紀念。
這一舉動改變了藍光大廈在成都的地位,也使“蘭光”這家企業正式轉身為“藍光發展”,開始了在地産業的深耕。
2000年,藍光旗下玉林生活廣場項目正式落地,項目建成後,曾有市民看到一個赤着腳的平頭男人在廣場台階上走來走去——是楊铿在用自己的方式查看台階是否适合行人走動。
如果注重項目細節是楊铿在執掌藍光時所流露的側面之一,那麼抓住市場機遇、搶占先機就是走向上升期的必勝法寶。
2002年5月,國土資源部簽發11号令《招標拍賣挂牌出讓國有土地使用權》,叫停了已沿用多年的土地協議出讓方式,規定商業、旅遊、娛樂和商品住宅等各類經營性用地的使用權,必須以招標、拍賣或者挂牌方式進行公開交易。
簡而言之,“招拍挂”時代來臨了。
這條政策消息敲醒了楊铿,土地市場在改革,房地産市場化進程腳步愈來愈近,藍光的業務重心應該轉向了。
2002年8月,成都開啟首場土拍大幕,藍光毫不猶豫拿下了位于青羊區西大街長順下街和八寶街交叉口、占地7.75畝的地塊,彼時報價達到465萬元/畝。
自此,藍光正式入局商品住宅開發領域,楊铿也迎來又一波“高光時刻”。
2003年8月,國務院下發《關于促進房地産市場持續健康發展》,明确提出“房地産業關聯度高,帶動力強,已經成為國民經濟的支柱産業”。
藍光的發展自然也高歌猛進,2009年,成都藍光花滿庭項目坐上了火箭一般,從拿地到首次開盤總用時不過60天,創下了彼時最快開盤紀錄。
另據資料顯示,于2012年,在楊铿帶領下,藍光發展一年時間内推出五個項目,從拿地到預售領證均控制在200天之内。
正如古龍筆下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藍光發展並不太需要復雜招式,一招“快”便是武器。
2015年,藍光發展成功借殼迪康藥業完成上市,楊铿選擇繼續向全國進軍;截至2018年,藍光發展銷售額超過了800億元。
一年後,藍光銷售額突破千億,成立上海總部,進入“上海+成都”雙總部時代,進一步加快了擴張速度,旗下物業公司藍光嘉寶服務也在港交所挂牌上市。
彼時,楊铿還不知道高周轉模式将會迎來怎樣的變故。
2020年,藍光發展土地投資額達到400億元,雖然新冠疫情短暫影響了市場,但楊铿並沒有選擇停下腳步。
變化源自2020年8月,住建部、央行等多部門發布“三道紅線”新規,高周轉、加杠杆的經營模式逐漸成為問題。
但刹車為時已晚,随之而來的三道紅線問題、債務違約,甚至企業内部管理問題,在一步步壓垮藍光。
2021年,藍光發展遭遇股債雙殺,陷入“賣身”風波。也正是在這一年,楊铿将所持藍光發展股份全部轉給股東藍光集團,並辭去董事長職務,由兒子楊武正接任職位。
然而,楊武正接班並沒有延緩藍光發展的下降速度。上任後第3個月,藍光發展官宣債務違約,往昔合作夥伴中航信托等企業也開始申請司法凍結,情況持續惡化。
目前,藍光發展已确定于6月6日退市。這一次,卸下董事長職位的楊铿,也許某一時刻看到斜陽西下,仍能懷想起初時的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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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趙焓璐
審校:徐耀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