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确實應該用一種理性思維看待現在的各種情況,包括政策的情況,同時用理性的思維看到這個市場未來的發展潛力。
樊綱(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副會長,國民經濟研究所所長):首先致敬觀點機構,致敬陳詩濤女士,這個論壇堅持了21年,确實非常成功,而且到今天也經歷了各種各樣的波動,也有越來越多的人來參加論壇,我也是21次都參加了,所以我是最元老的嘉賓。非常荣幸探讨房地産業的發展。
今天的發言是非常困難的,我先講講宏觀經濟的形勢,再講講房地産的情況。
宏觀經濟确實現在相對比較低靡,工業生産兩年平均下來,8月份的增長率是5.4%,比上個月又下降了1.2%,服務業下降的更多,平均只上漲了4.8%,工業是5.4%,服務業是4.8%。投資兩年的增長是4%,進一步下降。
社會零售商品總額增長了2.5%,兩年平均只增長了1.5%,比上個月又下降了2.1%,當然這里面服務業消費占比比較大,這兩個月受疫情的沖擊比較大。
唯一的亮點仍然是進出口,出口跟去年同比增長了15.9%,貨物出口增長了25.2%。貿易逆差進一步增長,現在到了3800億元左右。所以我們的内循環還沒有循環起來,我們還在靠外循環,我們還在靠出口的增長對經濟的拉動。
各種原因加在一起,特别是疫情,疫情是兩方面的,國内的疫情對内循環造成沖擊,國外的疫情反復,反倒加大了對我們出口的需求。在這樣的基礎上,我們思考後疫情時代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
在這樣一個大的背景下,再加上其他因素,還有美國跟我們戰略競争的因素,疫情之後世界産業鍊的調整将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也需要我們思考。
這個産業鍊的調整最初有中美大國競争的因素,但是後來因為我們的疫情對别人發生了斷供,别人的疫情又對我們發生了斷供,于是脫鈎、中國+1、中國+N、分散産業鍊。
回過頭來大家覺得去中國化還不太現實,而且去中國化會産生很多新的問題,所以很多企業現在又回來了,對中國的訂單現在又開始回來,對中國的訂單有些是短期的,有些是長期的。
這些因素加在一起,加上我們的成本結構的變化,我們中國東西部相對關繫的變化等等,都會對我們未來長期的産業結構,對我們的産業鍊布局産生影響,都是我們在思考未來發展的時候需要考慮的問題,新技術的發展、數字經濟、一些新的業态産生等等。這是宏觀經濟。
宏觀經濟當中有一塊是房地産,8月的數據确實不太好看了,土地購置下降了14%,剛才還看到一條信息,有些城市10宗拍地的案件中9宗流拍,這樣的信息到處流傳。
新開工的面積下降了16.8%,銷售下降了21%,回到了2008年的水平。而這個顯然對中國的宏觀經濟确實有重大的影響。
房地産占中國經濟的比重按照增加值算是16.4%,如果加上建築業、家電等等,這個影響面就更廣了,在全部的國内貸款總額當中,現在跟房地産相關的貸款,包括家電、建築占41%,舉足輕重。
所以房地産出現問題,它具有宏觀經濟的效果。這一點我們也都知道,我們力争減小這樣的影響,但是目前來看客觀上還存在這樣重大的影響。這就需要我們思考方方面面的問題。
從微觀的角度思考,從産業的角度思考,從宏觀的角度思考。從宏觀角度思考我們得想想我們的問題是不是存在,我們今天的一個主題是理性,問題确實是存在的,特别是在企業當中,不理性的因素确實存在。
我每次發言都要想辦法搞清楚我是在對企業說話,還是在對政府說話,在這樣的論壇上很大一部分是面對企業。對政府的話我在另外的場合再說。
我們針對的問題,首先在這里我們要面對企業來說話,企業非理性的因素确實很大,特别是在過去市場比較好的時候,一些項目的成功,賺了一些錢,就以為自己可以呼風喚雨,就可以用高杠杆來進行急速的擴張。對市場沒有一種敬畏之心,産生了很多問題,這對我們經濟學界來說也不是新問題。
有人批凱恩斯主義,凱恩斯最基本的道理,為什麼有經濟周期,為什麼有經濟危機?原因就是企業家的動物精神,也就是非理性行為。
在過去這些年,我們看到了很多這種現象,這種現象出現之後,一定後面跟着就是高杠杆,就是風險。這個風險出現之後,一定會有後果。因為市場是會波動的,市場波動之後我們的很多問題就會暴露出來。
暴露出來你說不解決?這些問題在那里,越拖可能越大,越拖這種非理性的不切實際的幻想可能越大,然後造成的後果可能越大,産生的實際影響可能越大,最後可能會對宏觀經濟産生更大的振蕩,因此發現問題就要及早解決,只有及早解決了,這個風險造成的影響才會控制在比較小的範圍内。
這句話說的不僅是對我們這個産業,包括很多的産業,現在出台了這麼多的政策,針對這些産業,你針對問題越早解決越好。很多部門出台了政策,可能對市場的聯動效應比較大,但是從解決問題的角度講,早解決比晚解決好。
當年P2P的問題,拖到最後産生那麼大的問題,其實早就發現它是問題,遲遲沒有解決,最後造成那麼大的問題。
所以我們不應該說不解決這個問題,是問題就會産生影響。但是我們要思考如何解決這些問題能夠對宏觀經濟不産生過度的超量的負面影響。
我今天發言的主題不是日程當中的一個主題,我講的是“軟着陸化解風險,增供給抑制房價”。
我們有多年軟着陸的經驗,我們過去一直進行一些調控,其實就是為了使問題不發生太大,最後化解這些風險的過程是一種軟着陸,而不是硬着陸。也就是對其它行業的振動不會産生太大,不會産生過度的調整。
當然因為調整的時候,它往往會産生過度調整,我們的調整就是讓波動在可控的範圍内,這是宏觀需要考慮的問題,當然這個不是對企業家說的,但是也包含對企業家問題的一種表達,風險是存在的,我們要化解風險,必須采取措施,但是如何使措施不産生過度的對其它經濟部分的沖擊,是我們需要考慮的問題。
關于增加供給抑制房價,這是經濟學的基本常識,價格是供求關繫決定的,我們現在出現的問題是,我們要平抑物價的時候,抑制需求,比如限購、限貸這些政策我都同意,你可以采取這種行政手段,短期内把需求控制住,對價格飙升就産生了一種控制。
但是現在做的是什麼呢,出現價格上漲的問題馬上就控制供給,減少給供給側的貸款,意思就是說你不要現在供給,你再晚兩年再供給,那價格還是會升。
這里面就有兩方面的問題,第一是從供求關繫的角度來講,你不可能用減少供給來抑制價格的上漲。第二是要堅持房住不炒,但是房住的需求還是有的,怎麼去解決房住的問題,你不能讓大家都不去發展房地産,你的住房需求如何滿足?這是我們實際的問題。
而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确實有大量的追求美好生活的住房需求,特别是在城市化進程但中,人口遷移所産生的遷移性需求。
有人說中國的住房自有率是世界最高的,這我同意,但是大家想想人們都有住房了,但是仍然還會有住房需求,特别是遷移性需求,農村的人都有住房,但是他想到縣城買,縣城的人想到地級市,地級市的人想到省城,到大城市,一繫列的遷移性需求,特别是現在到大城市群的遷移性需求,這個遷移性需求一定是有區域差距的,一定是冷熱不均的,一定是有的地方價格下降,有的地方價格上漲,怎麼滿足這樣的需求仍然是我們的問題。
因為我們的城市化進程還遠遠沒有結束,我們有大量的農村的居住人口和小城市居住人口要向大城市、城市群集中,我們如何滿足這一部分人的需求,仍然是我們市場要解決的問題,而不是簡單地靠一些政府政策來解決問題。所以我說我們确實應該用一種理性思維看待現在的各種情況,包括政策的情況,同時用理性的思維看到這個市場未來的發展潛力。
我就講這些,個人觀點。
撰文:樊綱
審校:勞蓉蓉